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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贤的读书声把老秀才惊醒,他擦擦惺忪睡眼,拿起戒尺敲敲书桌:“安静,安静!翻到《大学?释诚意》,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老秀才摇头晃脑地诵读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听,接着又逐句逐章解释“恶、好上字,皆去声。诚其义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词。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谦,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
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图苟且以殉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伯贤一直沉浸在山水旷野,根本就不理会什么“恶恶臭,好好色”。季贤好奇地听着,似懂非懂,觉得老先生越解释越复杂,眨巴着眼,又不好意思问。仲贤反倒提起了精神在听,明白了,认为他?嗦:“先生,能简单点讲解吗?”
老先生:“简单?!那就两句话:意志真诚就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人独处的时候更要小心谨慎。散堂!”老秀才清醒的时候,满干脆,一扫散漫不羁的神情。
三个学生像脱钩之鱼,出笼之鸟,冲出光祖学屋,去寻找各自的乐趣。
少顷,来雪到光祖学屋请先生去用餐。(西席除佣金外,还享受三餐饭的待遇。)老秀才抻了抻长衫,踱着方步,向用餐的老屋走去。养了半昼的神,器宇轩昂多了,一条辫子也溜直地拖在背后,季贤吊上去的纸乌龟一晃一晃的,颇为滑稽。来雪跟在先生后面,看见先生拖着纸乌龟的背影,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见丫头掩嘴窃笑,老秀才有点诧异:“妹仔,是不是好事临头啦?”
来雪怕惹事,即刻止住笑。转而见先生毫不知觉,又一本正经的神态,更觉好笑,便用手拍捂着嘴,闷笑着跑向夫人屋里去。
老秀才不可理喻地望着来雪远去的背影,摇摇头:“不懂礼的村姑,莫非捡到金元宝。”
老秀才独自一人慢慢踱进了饭厅,顺发早就在厅里候着,厨娘郝妈见先生到了,赶忙把菜端出来。顺发示意先生上座,老秀才习惯地径直往上席走去,背后辫子上飘着的大纸片于是显现出来。
郝妈眼急嘴快:“哟,先生今天还打扮起来啦,用手拍扎辫子啊。”
顺发上前帮老秀才扯下纸片,老秀才拿过纸片一看,见画着一只大乌龟,立即联想到来雪怪异的笑,顿时气得手发抖,嘴发紫,脸发青。季贤是觉得乌龟好玩,搞这么一个恶作剧,但老秀才认为乌龟就是骂人,让人背着乌龟走,更是莫大个侮辱,士可杀,不可辱,自己好歹也是秀才,属于有资质的塾学先生,岂能受辱于启蒙学童。他拿着铁证,气急败坏地扑出饭厅,径直到正屋大厅去找夫人,顺发拦都拦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