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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子是死在这一年的九月的一个晚上。那天喜子去乡里开会,喜子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喜子出事的那天晚上银杏突然感到不安,一阵一阵地感到有点心惊肉跳,屋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秋雨,天空阴沉得伸手下不见五指。她几次试图着拿着桅灯出去看,但都被婆婆给拦住了,这么黑的天,你怎么能出去呢?最后,婆婆还是打发侄子根子去看,根子一直走到了乡里,也没有见到喜子的面,乡上的文书小王说会在下午就开完了,喜子是傍晚的时候离开的,当时乡长还劝他明天再回去,但喜子坚持要走,大家还都取笑他说他是舍不下银杏。
银杏那天晚上一直在房子里等喜子,根子走后,她爬在灯前忽然睡着了,她又梦见那个奇怪的梦,睡梦里她又看见喜子在河里漂浮着,过了一会儿,喜子从水中慢慢地升了起来,向遥远的天际飘去,眼中还无限眷恋地看着她。她激淋打个冷颤从梦中惊醒,一种不祥的征兆突然袭上她的心头,她想起了这个同样的梦,百岁奶奶走的那天晚上,她也重复地梦见百岁奶奶升腾而去的情景,两个梦是一模一样,此刻,她又重复地梦见喜子也和从前一样从水中升腾而去,难道喜子真的有什么不测了吗?
根子是在天快明的时候从乡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回来。他把喜子在傍晚时就从乡里回家的消息告诉婶娘的时候,银杏就什么都明白了。婶娘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差一点就晕了过去,连忙吩咐侄子找人去沿河寻找。
尸体是第三天从下游数十里的一个水坝旁边发现的,很明显他是晚上回家的时候掉进他自己亲自带领民工修建的渭惠渠里淹死了。本来这个秋天里的谣言就使得人们心里惶恐不安,喜子的死又使得这里添加了几分肃杀之气,恐怖的气息几乎使得人们要窒息一般,那个谣言仿佛长腿一样到处流传:七月瞎,八月杀,九月人头滚西瓜,十月拉牛散社回老家。
喜子的尸体运回来的那天,乡里的所有领导都来了,一个年轻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干部,还专门检查了喜子的尸体。他一个人在陈列着喜子的尸体的屋子里呆了许久,然后面色沉重地将根子叫了出去问了几句话。后来人们好奇地问根子那个人问他什么,根子说,他说他是乡里的武装干事,他问了三个问题,喜子的水性如何,会不会游泳,第二是河水有多深?最后他问喜子有什么仇人没有。
喜子是在出事后的第七天被埋了的,他死后留下了两个孩子,大女儿叫谷雨,刚两岁,小儿子叫清风,才一岁。埋喜子的那天,银杏哭得死去活来,两只眼睛象两只桃子一样又红又肿。有人看见,在给喜子送葬回来,哭昏了的银杏被人救醒后,却爬在墙角一阵干呕,此后她这种干呕一直持续了有些日子。人们说,她肚里还怀有一个。不错,八个月后她终于生下了这个孩子,这又是个女儿,自从生下来就没有见到父亲,人们叫她“闷生”,银杏给她起名叫岫云,小名叫云儿,对,就是当时和我一起翻交交的那个小女孩儿。